楔子
馬克的頭在痛。
沒關係,他快要習慣了,等他習慣了就會像呼吸跟心跳一樣自然。頭痛讓他無法思考,但沒關係,他需要思考的事情不多,一切都可以等。
這些日子以來他需要思考的事情只剩下一件事——影子。
如果有人現在看見馬克,一定會對他的外表湧現強烈的不信任。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,只有從一些相當幸運,還沒髒污到不能辨識的地方,看出這本來是一件屬於醫生的白袍。
他的頭髮剃光了,跟衣服同樣骯髒的繃帶亂七八糟纏在頭上,覆蓋他鼻子以上大部分區域,只留下還看得見的右眼。他的左眼看不見了,從很久以前。
世界毀滅了,歐聯被戰火洗成一片空白,難民湧入黑色草原大陸和東亞區,甚至還有一部分的人,費盡千辛萬苦渡過大海,只為賭賭看百年前陷入蠻荒的亞瑪迦大陸,還有沒有讓他們活下去的可能性。亞東邦聯政府與反抗革命軍各據一方,南亞、太平洋列島區軍閥割據,戰火連天。不過馬克不大在意這些事,這些事對他來說就像風吹過耳邊的雜音,不值得在乎,他只在意影子。
他就是影子,影子就是他,他要牢牢記住。
可以的話,他盡力避開人群;雖然說在極地區遇上任何人或生物的機率相當微小,但他不想冒險,他沒有太多精神和體力去應付。他走在荒野中,四周只有無聲的雪,只有將醒未醒的太陽,在晨昏之間徘徊流連。
活著、向前、薇朵……
還有影子,他要記得影子。他就是影子,影子就是他,他不能忘。
他頭好痛,蜘蛛的腳刺穿他的腦,這是他除了影子之外唯一還記得的事情。